*更新随缘。
尹昉两个学生因为游行示威被当局抓走。
全校老师上下奔走,毫无办法。
这天尹昉收拾妥当,刚一出门,就有学生噗通一声跪下来,正是那天一起碰见黄景瑜策马的学生。
他跪着求,“尹老师,求你救救我弟弟。”
他们这些新式学生本来已经不兴下跪磕头这样封建糟粕,但人在情急的时候,也顾不得什么精华糟粕了。
尹昉拖他站起,“不用你说,我也会去的。”他拍拍对方手臂,“不要担心,等我回来。”
学生这才注意到他怀里抱着一张大氅。
黄景瑜今晚听戏,台上正动情处,副官领着尹老师进来了。
尹老师道,“景瑜。”
黄景瑜转头,食指竖在嘴唇上,“嘘。”
“认真听戏。”
尹昉耐着性子等。
黄景瑜看戏,他看黄景瑜。
等戏散场,其他名流和伶人又走进来推杯换盏,看见尹昉抱着黄景瑜大氅立在一边,不免多看两眼。
“你新的情儿?”他们当面问黄景瑜。
黄景瑜嬉皮笑脸,“哪有那么大的福气。”
当红的伶人看他今晚心情不错,哄他赏光提字,要挂起来。
黄景瑜不客气,当即写了一副。
众人喝彩。
黄景瑜撂笔,“我是名师出高徒。名师,是吧?”他扭头叫尹昉。
尹昉肃着脸,“不敢当。”
“怎么不敢当?从前就是你握着我的手,一笔一划教我写字的。”
尹昉抬头看黄景瑜。
黄景瑜已经转回脸和同桌人玩起了行酒令。
黄景瑜输了好几次,空腹喝了不少酒。当红伶人偎
在身边,“我代少帅喝。”
黄景瑜说,“那怎么行,酒坏嗓子的。”
尹昉说,“我喝。”
他立在黄景瑜身边,酒到杯干。
今晚这场聚会终于散了。
尹昉等到最后,一身烟气,酒气。
他终于有机会将大氅递还回去,“景瑜,我……”
黄景瑜截断话头,“老师,先不要开口,你今晚这么乖,让我再看你一会。”
他趴在桌子上,两只前臂交叠,特别乖特别乖地看着自己的老师。
尹昉忍了忍还是说,“可是,景瑜……”
黄景瑜笑笑,“老师,我知道你今晚这么乖,是有求于我。我说了,不要开口。”
他站起来,副官抖开大氅,帮他披上。
黄景瑜说,“我不会答应。”
第二天晚上,黄景瑜回到卧室,床边站着一个人。
黄景瑜有点诧异,“老师。”
尹昉转过身来,眼睛亮得像两朵烛火直照到黄景瑜脸上。
黄景瑜更诧异,“你喝酒了?”
尹昉是喝了,借酒壮胆。
他咬咬嘴唇,“我有一事相求。”
“我说了,不会答应。”黄景瑜脱下手套皮带扔在桌上,“你一个大学老师,专心学术,就已经是为国为民,何必去趟这些浑水。”
“那两个都是我的学生。”尹昉争辩。
“我也是你的学生。”黄景瑜斩断话头,“老师,你什么时候这样为过我?”
尹昉张张嘴巴,最后几乎用恳求声音,“你就当是为了我。”
黄景瑜斩钉截铁摇头,做出送客手势。
尹昉的目光变化,几乎是瞬间下了决定。他盯着黄景瑜,手指颤抖地解开了自己长衫的第一颗扣子,接着是第二颗,第三颗。
“你就当是为了我。”他几乎用气音说话,“你想要什么,就拿去,都拿去。”
黄景瑜死盯着他,胸膛呼哧喘气,半响嗤笑出声,“原来你一直知道我要什么,原来你装了这么多年的傻。”
尹昉说,“那两个不只是我的学生,还是父母的孩子,兄长的弟弟。”他目光凄然坚决,“他们是国家的栋梁,未来的希望,景瑜,我的学生,不能死!”
他的长衫已经褪到腰了。
黄景瑜喘一口气,他咬紧牙关后退一步,厉声叫副官的名字,“给我滚进来!”
尹昉嗖地抓起了衣襟。
黄景瑜厉声喝道,“谁放他进来的!谁允许你们放他进来!我的卧室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吗!”
一个副官站了出来。
“拖下去,军法处置。”
尹昉没想到拖累他人,叫,“黄景瑜!”
黄景瑜头也不回,“叫我少帅。”
副官已经被卫兵架出去了。
黄景瑜说,“打。”
棍棒声骤起。
尹昉脸色惨白。
桌上就放着黄景瑜的枪托,黄景瑜没有防过他。
黄景瑜转过头,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。
黄景瑜不怒反笑,“老师,你忘了拉保险。”
“多谢提醒。”尹昉单手拿枪,另一只手拉开保险,房间回荡哗啦一声。“这是从前你手把手教我的。”
“放人。”
“不放。”黄景瑜解开领口扣子,透一口气,他甚至坐下来,给自己倒了一杯水。
“老师,你不可能对我开枪。”
“对。”尹昉说,“你说的对,我不可能对你开枪。”
他移动枪口对准自己的脑袋,“我总可以对自己开枪。”
黄景瑜霍然起立,“老师!”
尹昉说,“我数到三,你放人。”
“一。”
“二。”
黄景瑜咬肌颤动,“你不要做傻事。”
“三。”
尹昉移动枪口,对着自己的胳膊开了一枪,枪声一响,热血朝后炸开,飞溅雪白墙壁,如同暴雨一样噼啪一声。
房间滚起血腥味和皮肉烧焦味道。
黄景瑜目眦欲裂,“尹昉!”
尹昉站得摇摇欲坠,他挪动枪口,对准心脏。
“我数到三……”
“别数了!”黄景瑜喘息着叫,“我想办法,让他们立刻放人!”
几个年轻学生在星夜下疾奔,他们冲向尹昉的家,拼命拍响木门,“师母!师母!尹老师出事了!尹老师中枪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