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我先听到敲门的声音的。house把头埋在我的身体上,他一边啃咬着我,一边流眼泪。我不明白他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绝望,明明他已经快要得逞。
他的手指摸索着入口,像掰开紧闭的蚌的壳子。
我连摇头都没力气了,也没有眼泪,我只是死死地盯着house。
然后他掐住了我的脖子。
他的力气那么大,我感觉自己的脖子变成面粉做的,气管被挤压在一起,再用力一点,就能整个折断。
紧紧捂住的巨大黑暗里,我听到了敲门声。接着发生的一切都很混乱。house被从我身上剥下来,他死死地攥着我,分开的时候我差点被带着摔下去。
一下子好像所有人都冲进来了,房门大开,亮光涌进来。
有人发现了我,“佛祖啊……这里真有个男孩!”
“妈的,这个禽兽!……还活着吗?”
“不知道,我看看……还有呼吸,叫救护车!快叫救护车!”
我终于得救了。
我被担架抬出去。有个人冲我扑过来,又被警察扯出去了,但他很快又挣扎着扑过来,他似乎想抱住我又不敢,只好抚摸我的头发,折腾几次,警察似乎也拿他没有办法,只能让他跟着我上了救护车。
我还以为这是梦,只是梦里不知道为什么下起了雨,雨滴滚烫沉重地落在我脸上,拉出长长的水痕。
我感觉自己躺在大海上,波浪裹挟着我,摇晃着把我一会送去这儿,一会去那儿。我睡不着又醒不过来,有个人抱着我一直哭一直哭,我耳朵边上的枕头湿淋淋的,我听出来是妈妈的声音。
我努力醒过来,握着我妈的手,小声叫,“妈妈。”
我妈先是笑,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又哭了。她低头亲我,眼泪把我脸都弄湿了。
我妈睡觉都不肯走,要紧紧地握着我的手。我不断地安慰我妈,“我没事了,我已经被救出来了。”
声音嘶哑难听,但我妈一直捂着嘴点头。
我醒了很短的时间就又睡过去了。再醒过来,阳光已经照进房间来,地上墙上有点浅金色的反光。
我断断续续听见我妈在病房外面和人说话,“是,我认得你,你是kit的……学弟?……昨晚上醒了一小会,现在还在睡……”
那人说了点什么。
我妈说,“现在?不好意思,现在不太方便……医生说要静养……昨天来的同事朋友也都没有进去……”
“其实我们不愿意麻烦大家来……kit在这里,不要和别人说好吗……”
我妈扭开门走进来,看着我醒了,眼睛还红肿着奔过来,“你睡了好久……现在感觉怎么样?还痛不痛?还有哪里难受吗?”
我摇头。“外面是谁?”
“没有谁。”我妈背过身说,她低头拿出保温盒。
到了探视时间,我床边围满了人,我一个个看过去,我爸,哥哥,姐姐,二哥,beam,连pha也来了。
beam忽然说,“kit,你在找谁?”
我妈也跟着看一圈,“都在这了,beam和pha也都在这。”
beam往门外看了一眼。
我的家人和朋友努力对我微笑着, 他们都默契的,绝口不提我的伤是怎么来的。好像我只是不小心摔了个跟头,不小心头破血流而已。
我知道医生跟他们说了什么,身上的伤口会好,但是恐怕心理会出现一些问题,也许会得PTSD。
太夸张了,我很正常,我能逃出生天,不知道有多么高兴。
午饭我妈带了粿条来,她一直在旁边盯着我吃饭,好像我还是三岁小孩,我吃完了一整碗,我妈高兴坏了,一直在盘算下一顿吃什么。
下午警局派了警察来做笔录,警察让病房里的人都出去,他随手关上了门,我没忍住看了门一眼。
警察很老练地问,“觉得不舒服吗?我可以把门开一条缝。可以让一个家属陪同,但是不能说话。”
我当然不能让我妈听见这些,于是我哥进来。我把衣服脱了露出伤口,让警察测量和拍照。
我哥把头扭开了。
我脸上身上全是一些乱七八糟的咬伤,血被擦干了,只是有些淤青,有些肿起来了。验伤花了不少时间。
警察让我说了一遍事情经过,我回忆了一遍,说的有点慢,但很清晰。
我哥站起来,走了几步,又坐下来。他盯着脚尖,脚尖搓着地板。
我听见他长长地喘了一口气。他又站起来了。
笔录录完,我哥拦住要走的警察,“我不明白。”他说,“我真的不明白。你们抓到了嫌犯了吧,他究竟为什么对我弟弟做这样的事?”
警察看了我哥一眼,又看了我一眼,说,“他喜欢你弟弟。他说没有别的理由。他太喜欢你弟弟了。”
原来喜欢也能是伤害的理由。
大概我的脸色有点难看,我哥安慰地想搂住我的肩膀,我没忍住,缩了一下。
我哥没说话,把手收回去了。
除了我家里人,beam和pha,没有人来看我。只是有时醒得早的话,会听见我妈在房门外和人说话,她总是叫对方回去。可是问她,她总说我听错了。
pha还要学习,已经飞回美国了。他这次回来,见我的次数大概都比见wayo多。beam每次下班都会过来坐一会,只是经常欲言又止。
“你想说什么啊。”我问他。
他只是往门外看了一眼。
“阿姨是不是去给你带饭了?”他问。
他在病房里来来回回走了几圈,下定决心似的问,“你要见ming吗?”
我像白痴一样地啊了一声。
“你要见吗?”beam说,“他就在门外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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